越境
引言
文:李冠毅、江育誠、王宥翔
「越境」想透過埔里地區的實際案例,來探討不同的背景與族裔經濟之間的相互影響;1990年初,台灣開始大量引進新移民,透過婚姻的方式進入台灣,變成新住民,與保有工作契約的產業移民不同,最後可以變成台灣公民,台灣已是他們的第二個家,但相同點是,身為少數族群的他們,往往難以觸及經濟機會。
從1990年代初台灣的移民情形逐漸的盛行,社會各界開始關注東南亞地區與中國大陸地區的移民狀況,但關注的焦點偏向於視他們為「弱勢社群」在語言、就業等方面所遭遇的困境。
這種「弱勢社群」的視角限制了我們了解新移民的認知:他們如何憑藉個人資源和群體的族裔經濟資源去解決問題,從而縮小其與主流社會之間的距離。新移民在台灣不同的區域經營有別於主流社會的商業活動,如:餐館、雜貨店、小吃店等。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商業活動,不僅僅豐富了台灣社會的族裔景觀,也能感受到台灣多元文化的一面,讓我們有機會跳脫「弱勢社群」的觀點去認識和了解新移民。
而族裔經濟,指的是由一群有共同文化、背景、或者移民經驗的人,作為少數族群而從事的經濟活動。少數族裔經濟有兩個特點,一是產業的所有權屬於少數族群的成員,二是由少數族群所形成的就業網絡和所控制的人力市場。也有學者認為:凡是由少數族裔擁有、管理、或聘用少數族裔員工的商業活動,皆可包括在少數族裔經濟的範圍當中。
通常研究族裔經濟的主流文獻普遍集中於探討少數族裔的經濟活動以及影響它們生存的兩大要素。第一要素為移民社會的機會結構(opportunity structure),包括政府的移民政策、經濟環境、營商條件和社會歧視等;第二要素是少數族裔群體的特性和內部資源,這裡的資源指的是以資本形態出現的經濟資本、人力資本、文化資本、還有社會資本。學者們辯稱,以上的兩個要素並非單獨存在,而會彼此相互的影響族裔經濟的成與敗,這就是所謂的「雙重根植」(mixed embeddedness)概念,指的是族裔經濟同時根植於族裔外部的機會結構和內部的族裔文化,既受益或受制於主流社會的大環境,又被族裔內部層層相關的人際關係、文化價值和規範所滲透,形成兩股內外交互影響的力量。
我們對照內政部對於在台的新住民的生活需求的統計可知,每年大約有半數左右的新住民婦女進入勞動市場工作,其中又有 10%的新住民選擇自雇開業,如小吃店、理髮店等小本生意。新住民婦女為何會傾向以自營作業的方式撐起家庭生計,這個經濟策略是否與台灣的移民管理、公民歸化與勞動權益等相關社會政策有關?現今台灣社會多元,新住民已跟我們的生活息息相關,所以我們也應該選擇去了解他們嗎?還是選擇恐懼這個未知的事物甚至是排擠、歧視他們呢?我相信答案已經非常明顯!
接下來我們也採訪了埔里當地知名的東南亞餐廳的三個新住民的個案分別是:金桃素食早午餐、中越美食料理館、阿玲越南美食,這三個案例中,都有不同的人生故事,其中有歡笑也有淚水,有些更有如連續劇的劇情實際上演,我們也將深入探討這些不同的背景所帶來不同型態的資本及經濟效應,接下來我們也將帶領大家進入到他們的故事裡,一起感受其中的奧妙!
遠渡重洋的寄望
文:陳青妤、陳曉慧 / 攝影:段非、歐穎慈、郭庭妤
金桃素食早午餐,佇立於熙來攘往的南投轉運站附近的一間小小店舖。而誰也不知道,這不起眼的小小的店舖卻是一個遠渡重洋的寄望。金桃素食早午餐是一位來自越南西寧省的新住民媽媽,范姊,獨自經營的。范姊來台已有二十餘年,育有兩子。在范姊年輕時,家中第一個遠嫁台灣的表妹時常與她分享在台灣生活的種種,表妹口中的台灣是如此的繁華又進步,讓范姊萌生想遠嫁台灣的想法。再加上因為范姊在越南的老家有六個小孩,而她是最小的,因此他希望嫁來台灣可以幫助家中經濟,也希望能夠幫助比她更困苦的人。
懵懂的遠嫁
而後,范姊透過仲介,在胡志明市認識了現在的先生。范姊說道,當時只知道現在的老公既無抽菸、喝酒的習慣,還和她一樣吃素且有穩定的工作,經過幾次的談話及飯局,覺得投緣,便決定遠嫁台灣。范姊:「當時想到要嫁來台灣時,除了害怕更多的是興奮。」
當時來台灣真的就像小嬰兒一樣
在范姊確定要嫁往台灣時,來台前唯一的重要任務是”學中文”。范姊回想當時為了學中文,各個遠嫁他鄉的準新住民一起出資聘請一位中文老師,學了兩個月的中文。每天老師都會要求他們把今天的單字經過一個晚上的消化,明天就要會,大家都對此都抱怨連連。范姊:「在越南學的,老師大多都教我們生活用品的單詞,而如果當你不會只要懂得怎麼問人家就好,大家都會回答你的。老師還說要常常把”謝謝”、”對不起”掛在嘴邊呢!但其實當時在越南學的中文來台灣時,幾乎都派不上用場,因為大家幾乎都聽不懂我們在說甚麼,當時來台灣真的就像小嬰兒一樣,任何事都需要從頭學起,尤其是語言。」
我們的婚姻就像一場賭局-機會結構
范姊:「來台灣後才知道公公婆婆是住在埔里大坪頂山上的客家人,說的是客家話和台語。那時,我真的無時無刻都很用心一字一句的學客家話,參雜比手畫腳的部分,一路這樣努力過來的,到現在我已經能夠聽懂客家話了呢!」范姊來台灣的前四年為了照顧年邁的公婆、剛出生的小孩和洗衣煮飯,於是在家當位全職家庭主婦,公婆離開後,才出外兼臨時工,幫忙補貼家計。在採訪范姊時,總是能夠從她的字語間感受到她對老公滿滿的感謝和愛。范姊:「我們的婚姻就像在賭,但是,很幸運的我賭對了,他不但”真的”沒抽菸、喝酒、有穩定工作、對人和善,最重要的是我的老公真的對我很好。」
歷經921浩劫,長達700多天的貨櫃物生活-機會結構
抱著來到台灣後能在個宛如歐洲一般繁華浪漫的國家過上安穩的生活,但實際映入眼簾的卻是剛歷經921浩劫的埔里,范姊:「剛地震完後來的,這邊(埔里)房子幾乎都倒掉。」由於先生老家位於大坪頂,但是在榮民醫院工作,所以選擇在市區租屋較為方便,可是卻碰上了地震,因此房子變得十分困難,剛好當時出現了一位和范姐在同個道場的善心人士提供了免費的貨櫃屋,他們夫妻倆才得以在埔里找到個落腳處,生活在由鐵皮所組成的臨時建築裡,范姐也不禁感慨的說:「那時候真的非常辛苦,熱的時候很熱,冷的時候又很冷。」夫妻倆直到地主要將土地收回後才結束了這兩年在貨櫃屋裡生活的日子。然而接下來他們面對的卻是不斷搬遷,因為租屋空間的問題、房東要求將房子收回等等,經過了這些事後也燃起了范姐的決心,她告訴我們:「那幾年來水深火熱的,我就覺得一定要拚一個自己的房子。」在第三次租屋的房東已要賣房子為由無法再租給他們時,夫妻倆決定直接將房子買下,但過了不久丈夫過世,她就將房子賣掉,暫時借住在朋友家約莫兩年的時間,還要獨自帶大兩個孩子的范姐每天努力的工作,就為了能買下一棟空間足夠能讓他們母子們能夠安居的透天樓房,也就是他們現在住的房子。
一轉一念,人性本善-機會結構
在當時的臺灣容易帶著有色眼鏡看待外籍配偶,范姐也曾有過類似的經驗,在訪談提到是否會覺得部份臺灣人對於外籍配偶不友善,范姐答到:「有阿,有好也有不好,但是我那時就覺得算了,我們嫁來台灣就不要管他們怎麼說,第一我們先把家庭顧好,出來社會後,看哪個人跟我們合得來就跟她好,如果不好就不要太常見面,省得麻煩。」有這樣的結語都是歸因於她當時地震結束後所遇到的台灣人,那時范姐有到倒塌的廟宇參與重建的工作,在那裡遇到了一位言語上不尊重她的台灣人,他常常戲謔的以越南妹的方式來稱呼范姐,范姐說道:「我那時聽到就覺得很生氣,但是因為我吃素食,所以我覺得我不能跟他吵架,不要理他就好。」而之後那位臺灣人稱呼范姐方式也受到友人的制止,因為他們長時間都在那裡工作,彼此越來越熟識慢慢變成了好朋友,甚至范姐當時要暫時回越南時,他還主動跟范姐表示她不在的話,他們會感到很無聊。就像范姐說的:「剛開始對我就像仇人,後來就變成朋友。」
歷經甘苦,重啟豁達人生
而這段友誼也幫助了范姐許多,在金桃早午餐剛開幕之際,許多要整理的裝潢工程也都是請這位友人協助的,有了這些經歷范姐告訴我們:「我覺得人和人之間,會日久見人心,我們要學著人家對我們不好,我們要對人家好,讓人家改變對我們的看法。」透過訪談之間范姐的敘述,字裡行間可以看到的是她在這陌生大環境下懷著的都是滿滿的包容心,雖然曾歷經艱苦的日子,但仍然抱著樂觀正面且一心向善的人生觀來度過每一天。
胡志明姑娘的異地生活
文:官昀萱 / 攝影:段非、歐穎慈、郭庭妤
民國86年,出生於越南胡志明市的老闆娘聽聞先前有朋友嫁到台灣後,生活狀況越發優渥,又加上本身對於台灣的印象是一個自由、沒有共產黨的國度,因此更加深了來到台灣的想法,而後透過了朋友介紹,在23歲的時候嫁到了台灣。阿姨說到,剛到台灣時對於台灣的氣候、飲食極為不適應,語言也不通,婆婆和小姑也對於自己是越南人的身分有些歧視,但是她依然很認真地為家庭付出,一開始先是在茭白筍的加工廠當作業員,補貼家中一些開銷,也為自己存一些積蓄,以備不時之需。接著大約在一年前,朋友因為私人因素選擇關閉其經營的越南小吃店,並詢問阿姨願不願意接手,憑藉著過去在胡志明市家中經營泰式海鮮火鍋餐廳的經驗,阿姨選擇接手經營,而這間店也就是大家現在看到位於東榮路的阿玲越南美食。雖然起初經營的狀況沒有那麼順利,客人不多,也很辛苦,但阿姨的老公非常支持她,甚至在退休後也會利用閒暇時間到店裡幫忙洗碗、送餐,經營的過程中,阿姨秉持著對越南口味的堅持,希望帶給客人最道地的越南口味,另外也會不定時推出泰式的特餐,吸引客人至店裡消費,也因為這樣,店裡的客人越來越多,尤其以台灣人為多數。
另外,台灣人對越南人的態度,以到店消費的客人來說,老闆娘認為大部分的台灣人對越南人還是友善的,雖然到台灣的生活的過程沒有想像中的輕鬆容易,但她仍然不後悔來到台灣,她認為人生當中沒有必要後悔,後悔只是在浪費時間,還不如好好把握當下才是最重要的。另外她也說到,如果要找一樣物品代表自己,她會選擇百合花,因為她認為百合花給人一種溫柔的感覺,她也認為女性就是要溫柔,因此將這種花當作最能代表自己的物件。
越南家庭的泰式好味道-人力資本的背景
來自胡志明市的老闆娘在家中排行老二,底下還有許多弟妹,因為家中經營泰式海鮮火鍋店,因此從小她就得在店裡幫忙父母一些瑣碎的雜事,久而久之就累積經營餐廳的相關經驗,像是烹飪食物、招待客人、計算收益及成本等等,也啟發了老闆娘對於烹飪的興趣,成為日後在台灣開設餐廳的契機與養分。
異鄉生活的辛苦開始-經濟資本的獲得
嫁來台灣後老闆娘開始在埔里從事筊白筍加工、分類的工作,藉此累積自己的積蓄,而後因緣際會下接手了現在經營的店面,從事水泥相關工作的老公雖然深怕老婆工作太辛苦,但在老闆娘的堅持之下決定支持其創業的想法,因此也提供了一些資助,最後老闆娘也向我們吐露心聲說到:「其實開越南美食店比之前分類筊白筍的工作辛苦多了!因為越南料理需要長時間來備料,因此很少有能夠休息的時間,但是她還是不後悔開店,她做得很開心。」
來自越南和台灣的禮物-社會資本及族裔資本的供給
如果來到阿玲越南美食用餐,往往會看見兩個阿姨在忙進忙出,一問之下,原來這間店除了老闆娘,同為來自越南的好姊妹也長時間在店裡協助烹飪及送餐,不但減輕了老闆娘的負擔,彼此也成為了在異地共同打拼的好夥伴,雖然兩人平時都專注於工作上,但是看得出兩人對彼此有話直說,輕鬆自然的相處模式,好感情不言而喻;除此之外,老闆娘的老公因為幾年前在水泥工地工作時折傷了手指,因此沒有辦法繼續在工地工作,所以他現在也會抽空至店裡幫忙洗碗,或是外送,訪問當天叔叔想試著與我們談天,說到:「我和阿姨之前一起回越南,去看了電影,越南人都喜歡直接在電影院抱抱!」,我們笑了笑,老闆娘就害羞地打斷了我們的談話,不斷催促叔叔去送餐,叔叔就笑了笑,認命的騎車出發,也讓我們看見了夫妻倆的好感情。
同鄉人之間的相輔相成-社會資本的存在
老闆娘的朋友在先前就嫁到台灣的經驗,讓老闆娘也有意願到台灣生活,看到朋友在台灣優渥的生活環境,更讓她下定決心嫁來台灣,在過程中,這個朋友也提供了不少協助,讓阿姨在剛到台灣不適應的情況下,能夠有一個諮詢和求助的管道;另外,能夠開設這間越南美食店也是憑藉著同鄉的協助及機會的提供,包括將店面轉讓給老闆娘經營的越南朋友,以及現今在店裡幫忙烹飪的越南好姊妹,大家發揮互相幫忙的精神,是老闆娘能在台灣順利生活的重要助力。
我要當一個可愛的阿嬤~!
文:許映潔 / 攝影:段非、歐穎慈、郭庭妤
越南料理堪稱是台灣的異國料理中「親民」的類型。有別於全球化下的異國餐飲霸權,在台灣的越南料理店多數是由越南裔的婚姻移民所經營的小店。本文聚焦於在南投縣埔里地區經營六年之久的「中越美食料理店」,透過本次的訪談,一窺越南新移民如何一步步融入台灣社會。
來自南越同奈省的阿姨,最初隻身來台,作為採茶工進入台灣的社會。直到用自己的手藝開了「中越美食」,這間深耕埔里的小店養育了兩個子女,以及滿足埔里鎮眾多民眾挑剔的胃口。
「語言對我不是問題」
許多新移民來台初期最大的障礙便是語言問題,嚴重者甚至會影響到生活中的食衣住行。而阿姨作為華僑最大的優勢便是會講中文。其中父親為廣東人,母親為客家人。因此在來台前便會說越南語、廣東話、客家話及中文。來台後擔任採茶工時,跟著台灣的阿姨阿嬤一起共事,便也學會台語了。因此阿姨可是擁有五聲道的人才呢!
「錢就慢慢存阿」
阿姨來台初期在南投清境擔任採茶工,住在埔里的阿姨每天透過茶園安排的接駁車至清境上班。將每日比太陽還早起的辛勞,一點一滴成功存下,成為未來的創業基金。最初店面選在鎮寶大飯店附近,店租一個月要價兩萬五,當初有請一位員工,支付的薪水動輒兩萬上下。在初期店面生意不理想的時候,都是依靠擔任採茶工存下來的積蓄,慢慢苦撐下來的。
「我是大姊! 一定要會煮菜」
作為家中大姊的角色,總共有三個妹妹以及一個弟弟,甚至與最小的弟弟差了二十二歲之多。她儼然就是家中「小媽媽」的角色,從七歲時開始煮飯做菜,便練就一身好廚藝。從前為了照顧家人所訓練出的好廚藝,在未來成為阿姨在台灣的謀生工具。
「就來幫她(老婆)一起做啊!」
具有中餐廚師執照的老闆,在店面搬遷到目前的位置後決定辭去大廚的職位來支持阿姨。店裡的菜單也有了大幅的修改,原先阿姨的越南料理店只有湯麵類的料理,然而這並不符合台灣人的口味。店內生意不見起色。直到老闆發揮自己的專業,將店裡的菜單添加了許多台式「炒」料理。炒飯炒麵是其他埔里越南美食店都沒有的菜色,於是吸引了許多想要同時享用各種美食的食客。
「表姊說台灣很棒」
阿姨的表姐比她早到台灣生活,由於表姐的老闆覺得表姐很溫順,希望她可以介紹一位越南親友來台灣結婚。表姐詢問阿姨的意願,在聽聞表姊在台灣的生活過得很好之後,阿姨毅然決然離開越南,踏上台灣,進而結識老闆,展開新生活。
「不要再採茶了,自己開間越南料理店吧! 」
阿姨的好廚藝也受到採茶同事的讚賞。在閒暇時,大家會一起分享彼此的拿手好菜,而大家都非常讚賞阿姨的廚藝,甚至願意付錢買阿姨做的越南菜便當。茶園的同事們鼓勵阿姨辭職,回埔里開店。大家的稱讚及提議在阿姨的心中種下了開店的想法。
「我們的材料都很健康啦,醫生護士好愛吃呢」
打破「越南料理店大多都是越南人在吃」的刻板印象,中越美食料理店健康清淡的越式料理吸引著埔里鎮兩大醫院的醫生及護理士: 埔里基督教醫院及埔里榮總分院。在阿姨嚴格的品質把關下,所有越南河粉的湯頭都是由蔬果熬製,清甜無負擔的口味也吸引了許多埔里鎮上的女性。
「很多家人都在這裡啊! 回越南都是當度假」
除了早已來台的表姊,阿姨最小的弟弟後來也來到台灣讀書。而阿姨在台灣成家立業二十餘年,與老闆育有兩個孩子。當談到孩子時,她拿出手機秀出小女兒在跆拳道比賽中奪得金牌的照片,阿姨的臉上散發著滿滿的驕傲。生根埔里的阿姨,只有過年時才會回家鄉一個月,這兩年因為疫情關係無法回去越南,阿姨並不感到寂寞與鄉愁。對阿姨來說,台灣才是她現在的家。「平日開店,假日陪伴家人」的日常平淡卻幸福。在台灣生活的親友,以及夫妻倆共同扶持的這間小店,早已成為阿姨的生活總和。
結語
文:王心貝、陳沛岭、陳主悅
隨著台灣人逐漸熟悉和接納越南美食,不再以”骯髒”、”不新鮮”、”不健康”等汙名化詞語來排斥東南亞料理,彼此逐漸相互指涉和構成形成了文化經濟。由東南亞裔移民及東南亞華人移民所開設的餐廳並聘雇同鄉員工,東南亞餐廳在埔里也構成了族裔經濟。文化經濟和族裔經濟是兩種不同但彼此重疊的概念,文化經濟可能採用了特定族裔文化色彩(如:菜色、裝飾),而族裔經濟也進入了文化經濟的範疇(經濟文化化),兩者交集則稱為「族裔-文化經濟」。
以中越美食料理館為例,原先阿姨的越南料理店只有湯麵類的料理,然而這並不符合台灣人的口味,店內生意不見起色,直到老闆將菜單結合了台式「炒」料理,台灣人才成為店內的主要客群,因此菜單上不僅有道地的越南料理還有台灣常見的炒飯。而這些看似「道地」的越南料理,早已混合了華人飲食元素,「改良」過的東南亞料理卻也成為台灣人的日常飲食選擇之一,族裔-文化經濟的經營型式下,也顯現出文化經濟下異國風味化的道地。
相反的阿玲越南美食的阿姨秉持著對越南口味的堅持,希望帶給客人最道地的越南口味,另外也會不定時推出泰式的特餐,吸引客人至店裡消費,也因為這樣,店裡的客人越來越多。在這種成就下,阿姨會更強化對道地口味的堅持,以及對食材的要求。因「道地」的料理受到台灣人喜愛,而更加認同自身的族裔文化。
以上的案例不僅反映出台、越族群關係的演變外,也透露台灣的東南亞餐廳出現文化經濟下異國風味化的道地以及族裔經濟下鞏固認同邊界的道地正在互相糾葛。
食物是一種文化展現,也構成族群認同與文化認同,也可以是跨文化的交流媒介。上述新住民各個不同的背景故事都以「開東南亞料理餐廳」作為核心要素,帶出背後不同型態的資本及經濟效應。族裔餐廳不只是一種族裔經濟同時也是族裔網絡的節點,它鞏固了少數族裔的社群結構,使族群成員有更多機會得以互動交流。如阿玲越南美食店的老闆娘嫁來台灣後有同鄉好友的熱心協助,也是因為越南朋友才有了這間小吃店,她秉持給客人最道地的越南口味的精神,並結合原生家庭的相關經驗,一路走到現在,而現在更有好姊妹在店裡一起幫忙,種種支撐起族裔經濟背後的各種資本。
在中越美食料理店的故事中可以看到族裔經濟與文化經濟的融合,在保有族裔特色之餘也添加台灣的元素,吸引更多顧客上門光顧,也打破「越南料理店大多都是越南人在吃」的刻板印象,其存在不僅彰顯了族裔和文化特色,同時創造更多台灣與越南的文化交流和接觸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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